第 824 期
欄目主持:林楠 編輯:邵煜晟
第 824 期
梨園種桃李 一曲盡一生
14歲學戲,，68年轉(zhuǎn)瞬而過,。一腔一調(diào)，一顰一笑,，戲中的人生百態(tài),，孫宗燊早已體味萬千遍。
而他的戲曲人生,，如今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得以延續(xù),。
2024年11月，孫宗燊入選2024年第三季度中國好人榜,。
從小學戲
一曲盡一生
“這是《問病逼宮》,，我演楊廣,，這是《夏天官與蔡龍王》，我演龜丞相……”孫宗燊慢慢從懷里掏出一沓照片攤開在桌上,，泛黃的相紙平整如新，隨著他手指的方向,，畫面上的人物講述著往事。
1941年,，孫宗燊出生于重慶豐都,，在那個動蕩的年代，孫宗燊偏偏對戲曲情有獨鐘,。
“七八歲的時候,，村里經(jīng)常有流動藝人來演出，我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唱,，金錢板、花鼓,、竹琴,，我會仔細觀察他們的動作,、表情，一板一眼模仿,?！迸_上戲音裊裊不絕，飛進了年幼的孫宗燊心里,。
沒有錢買琴，那就自己做,！竹殼代替蛇皮做琴面,，麻繩代替鋼絲做琴弦，敲敲打打耗時幾天,，一把簡陋的胡琴就誕生了,。琴弓碰觸琴弦,，嘶啞著發(fā)出咿咿呀呀的聲音，成了童年的天籟,。
小小年紀的孫宗燊表現(xiàn)出對戲曲極佳的天賦,，“我嗓子好，扮相也好,，墊江川劇藝術(shù)團,、涪陵川劇藝術(shù)團都來找過我,?！闭f到這里，孫宗燊的自豪抑制不住,。
“去水碼頭吧,。”1956年,，14歲的孫宗燊聽從母親的話,，被特招進涪陵川劇團正式學藝，師承當時劇團的團長兼導演劉又良,，后又拜師于著名川劇藝術(shù)家,、原南桐川劇團副團長廖嘯風。
回想起學戲的日子,，孫宗燊歷歷在目：雞鳴而起,、日落不息，壓腿,、踢腿,、壓橫豎叉、喊嗓子,，一天天,，一遍遍。因練習過度,，身上時?！皞劾劾邸保麖牟慌绿?，更不叫苦,。
憑借對川劇的一腔熱愛，孫宗燊在梨園里度過無數(shù)個暑往寒來,。也因八方得道,，練就深厚的戲曲功底。生旦凈末丑，打擊樂五方,，一招一式間,，他逐漸形成一套雅俗共賞的獨特藝術(shù)風格。
他的演出,，每場都人滿為患,。臺上濃妝神飛顧盼，臺下看官陣陣喝彩,。戲曲,，成就了孫宗燊，而他,，也將自己的生命注入臉譜中,。
長大編戲
“戲”水應長流
一碗蓋碗茶、一場折子戲,，氤氳茶香裊裊升起……生于民間,，植根在茶館，在那個文化生活貧瘠的年代,，川劇曾為觀眾帶來了一抹絢爛的色彩,。
“川劇融匯高腔、昆曲,、胡琴,、彈戲和四川民間燈戲五種聲腔，每種都有獨到之處,。昆腔典雅曼妙,、高腔高亢婉轉(zhuǎn)、胡琴咿唔如語,、彈戲旋律悠揚,、燈調(diào)俚俗活脫……”講起川劇，孫宗燊如數(shù)家珍,，說到興奮處,，還會即興來上一段。
隨著時代變遷,，他也慢慢發(fā)現(xiàn),，曾經(jīng)“雅俗共賞”的川劇變得越來越“小眾”,，一提起川劇,，年輕人似乎只能想到“變臉吐火”。
這朵屹立三百年風霜的藝術(shù)奇葩,，似乎正在遭受時代洪流的蕩滌,。
1989年，涪陵川劇藝術(shù)團遭遇撤團，給了他不小的打擊,，但他堅信“撤團不撤陣地”,，在那段艱難的歲月，孫宗燊獨自撐起一片天,。種種變故也讓他意識到,，川劇要想活下去，必須要改變,。
“從服裝道具到表演手法再到唱腔設(shè)計都需要創(chuàng)新,！”孫宗燊發(fā)揮了他能編、會導的特長,，開始創(chuàng)作劇目,。
幾十年里，孫宗燊導演過《春草闖堂》《屠夫狀元》《柯山紅日》《程夫人鬧朝》等80多出戲,，導演的作品《酉州恨》《過關(guān)牒》等多次斬獲大獎,。對《問病逼宮》《徐九經(jīng)升官記》《杜泉山》等14出傳統(tǒng)戲、現(xiàn)代戲的唱腔進行了創(chuàng)新設(shè)計,。
2014年,，由孫宗燊歷時一年改編的涪陵本土川劇《夏天官與蔡龍王》在涪陵大劇院公演，改編后的劇目既保持了原作的基本架構(gòu),，同時又在劇中植入“涪陵八景”等大量本土文化元素,，并一改以往“高腔”為主的唱腔演繹，創(chuàng)新融入“昆腔”“彈腔”“燈腔”等交互的“四下鍋”演出形式,，令人耳目一新,。
一曲罷，2070名觀眾在臺下報以熱烈掌聲,，而他們,，也與孫宗燊一起見證了涪陵川劇的榮光歸來。
暮年傳戲
梨園種桃李
“小腹收緊,，動作要剛勁,，注意面部表情……”每個周末的上午9點，涪陵區(qū)崇義街道皮家街社區(qū)活動室雷打不動會響起稚嫩的戲腔和一群孩子練功的身影,。
此時的孫宗燊,，正手把手地教授6名孩子練習涪州川劇基本功。這是他14年如一日的日常,，也是他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“人生大事”,。
在旁人看來，孫宗燊從來都是一個“固執(zhí)”的人,?！耙粋€老鴉守一口灘”,，這是當年孫宗燊的師父對他的評價，也極其恰當?shù)呢灤┝怂囊簧?/p>
家人都遠在成都,，他卻舍家別業(yè)獨自一人定居他鄉(xiāng),；明明是可以安享晚年的年紀，卻閑不下來當上了“老師”,。
已是83歲高齡,，孫宗燊的背已經(jīng)佝僂，教授聲腔時會時不時咳嗽,，站在一群孩子中間,，有一種時空交疊的錯覺。
這些孩子里,，最小的只有不到5歲,，自己還能教他們幾年呢？
“川劇唱法難,、聲腔多,、五種聲腔個個都要學好才行，人家學一種的時間你需要學五種,。沒有個幾年甚至十來年的基本功,，是唱不好的?！睂O宗燊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,，但對于前來求學的孩子，他向來來者不拒,，且分文不收,。
這些學生里，有些是同學介紹,，有些是親戚推薦,，口口相傳間，這間不足20平方米的活動室,，成了培養(yǎng)川劇演員的搖籃,。
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。孫宗燊的首席大弟子李金治從上海戲劇學院戲曲導演專業(yè)碩士研究生畢業(yè),，13歲拜師學戲,，如今接過師父手中的接力棒，成為重慶市川劇院的優(yōu)秀青年導演,。
直到今天,，兩人的聯(lián)系依然沒有斷，李金治在排戲上遇到困難,，還是會請教孫宗燊,，孫宗燊會拿起手機，把唱腔錄好傳過去,，穿越時空的師生之情還在延續(xù),。
孫宗燊一直相信，李金治僅僅是一個開始,。為何,？
“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,?！边@是他反復提到的一個詞，也道出了他最簡單的初心,。
“我教的上百名學生里,，有好幾個是大學的音樂老師，我教給他們川劇,，他們再教給學生,，慢慢的，會有更多的年輕人愛上川劇,?！睂O宗燊有自己的“小九九”。
“川劇是我的生命,，我學了一輩子,，我舍不得它，也離不開它,?！睂O宗燊眼含淚光，“有生之年,，我會一直把它傳承下去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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